朋友房子的最大亮點,是他那個一百多平方米的院子。
朋友自己也特別喜歡那個院子,沒事的時候,在院子里養養花、種種菜、發發呆、打打太極拳,日子過得閑適而愜意。他還多次邀請我們去他的院子喝茶、打牌、燒烤,不亦樂乎。
房子并不大,但裝修得溫馨,舒適。餐廳的一扇大窗朝向院子,可看到院子的全景。朋友說,對著院子,哪怕喝著稀飯,日子也是滋潤的。
雖說是在城市邊緣,但能擁有這樣一座院子,也是多少人一輩子的夢想。我們都特別羨慕他,去他家做客,也多是在院子里活動。能看景,還能舒展胳膊、仰頭看天、呼吸到室外的新鮮空氣,而且不打擾家里的其他成員,夫復何求?
有一次再去他家,他卻意外地窩在客廳的沙發上。我們說,去院子里坐坐吧,像以往一樣。他搖頭。客廳的茶幾上,擺著我們熟悉的茶具——之前都是擺在院子里的戶外藤桌上。古樸的宜興茶具,與院子的氣息天然相通,忽然出現在客廳的大理石茶幾上,顯得不搭。朋友說,他已經有些日子沒去院子了。
是因為天冷嗎?不是。因為這些天沒有陽光的緣故?也不是。那么……?
別猜了,就是不喜歡去院子了。朋友打斷了我們的猜測。
可是,那么好的院子,怎么忽然就不喜歡了?
一個朋友剛坐下,便發現了一處不對勁的地方:咦,你們家餐桌的位置好像移動過了——原來坐在這里,抬眼就能看到窗外的院子,現在看不到了。朋友點點頭:是的,我將餐桌也往里面挪了。
一定是哪兒出了什么問題。
再三追問下,朋友道出了原委。原來,他家的院子本沒有圍墻,是用綠植與左右鄰居分隔開來。他不喜歡高高的圍墻,也不喜歡冷冰冰的柵欄,覺著綠植自然,美好。但是,東邊新搬來的鄰居認為綠植分隔不安全,也缺少隱私性,于是,裝修房時順帶著把院子四周的綠植都拔了,圍了一圈鐵柵欄。朋友幽幽地說,做柵欄也就罷了,偏用了那種土豪金的顏色,那柵欄尖高得都能將天捅破,與整個環境極其不搭。只要進了院子,看到那一圈土豪金柵欄,朋友的美好心情就蕩然無存。索性,他連院子也不去了。后來,他發現即使在家里,透過餐廳的大窗戶也還是能看到那刺眼的柵欄,于是,他干脆將餐桌也挪了個位置。
我能理解朋友對于圍墻和柵欄的厭惡,但我不太理解,他會因為不喜歡鄰居家的柵欄,就連自己最得意的院子也一并討厭了。有人說愛屋及烏,而我這個朋友,簡直是厭烏及屋啊。
有人給他出主意,人家圍柵欄是他的自由,我們無法阻止;但是,我們可以用自己的方法維護喜好和自由。比如,可以在自家柵欄邊上種一排高而密的綠植。這樣,當綠植成蔭,就能遮擋住柵欄,也會成為一道風景。
說干就干,朋友喜歡竹子,于是選種一排竹子。他決定選雷竹或者麻竹,挨著柵欄種下,一排就夠了。不用兩三個春天,它們就能發展成一支密密實實的大部隊。結果,才一個春天,我們再去朋友家,就見那竹子已初具規模。它們冒出了若干新筍,呼呼地往上躥,高高矮矮、層層疊疊。朋友正在院子里忙碌著給竹子斷頭,如果由著竹子的性子長,它們能躥到五六米高,也不符合朋友的要求了。
朋友重新回到了他熱愛的院子中,我們也能繼續在他的院子里品春茶、撫春風了。朋友笑著說,想一想,自己以前真傻啊,僅僅因為討厭柵欄,而累及了這么可愛的院子。
有時候,我們還真會因為討厭某樣東西,而殃及原本喜歡的人或者事物。就像我的孩子,讀初中時,就因為不喜歡某位老師,以至于對他教的那門學科也產生了厭煩心理。所幸我們幫助他及時調整心態,才沒有讓他越滑越遠。
身邊常見到有人不耐煩地對另一人說,離我遠點,一見你就煩。你當然有權利討厭或遠離某個人、某件事,但因此而讓自己處于煩躁之中,就真是敗壞心情了。不值當。就像我們不能僅僅因為不喜歡柵欄,就討厭了自己的整個院子一樣。
作者:麥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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